他這話，說得著實有幾分露骨。

顧一念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，心底又羞又臊又惱，耳根不由自主紅了幾分。

深吸口氣按下心底的驚濤駭浪，她擡了頭，下巴微揚，帶著一股子清傲，杏眸中已被冷靜覆蓋，“多謝霍總關心。”

說著，淡淡一笑，“霍總若是沒其他事的話，我就先出去準備了，等下就到我的戲份了。”

看著小姑娘如坐針氈的模樣，霍子琛眼底蕩起一股子愉悅。

他不怕她惱，就怕她什麽反應都沒有。

小姑娘性子傲，他也不能逼急了，想著，就點了點頭，語聲緩緩，“嗯，註意安全。”

顧一念一聽，如蒙大赦般，急急轉身往門口走去，手剛握上門把，身後霍子琛又喚了她一聲，“一念。”

握住門把的手頓時一僵。

叫她一念的人很多，可從霍子琛的口中說出，總覺得帶了一股子繾綣旖旎的味道。

定神，轉身，扯出一抹笑，“霍總還有什麽事嗎？”

“你跟席睿說一聲我在這裏。”

“好。”顧一念點頭應了，生怕他還有話要說，飛快地拉開門離開。

剛出門，迎面撞上梁宛涵。

見她行色匆匆臉頰紅紅的模樣，梁宛涵奇道，“一念，你這是怎麽了？不舒服？”

顧一念搖頭，拉著她往片場走去，“沒什麽，是不是到我了？”

“快到了。”梁宛涵狐疑地看一眼關了門的休息室，手探上顧一念的額頭，“真沒事？”難道是休息室空調開太高了？

到了片場，顧一念找到席睿。

外頭冷風一吹，她臉頰上的滾燙也退了下去，席睿沒看出什麽異樣，見她過來，摸不準她是為了戲還是為了霍子琛，揚了揚唇角，“怎麽了一念？”

顧一念眸光在他面上一掃，很快挪開，“霍總過來了，在休息室等您。”

席睿怔了怔。

她會來說這話，顯然是霍子琛吩咐的，可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來了。

這兩人在玩什麽？

情趣嗎？

他心底狐疑，面上未顯，點點頭，“好，知道了，你先過去準備吧。”

見他沒有多問，顧一念也松了口氣，轉身走開。

她一走，席睿繼續指揮攝影調試起機位。

一旁的陳彬傑不解，“席導，霍總來了，您不去見見嗎？”

“不去。”席睿拿起卷成筒狀的劇本敲了敲掌心，“他又不是為我來的，我去幹嘛，自討沒趣啊？”

陳彬傑聽得雲裏霧裏，見席睿轉頭又跟人說起話來，只得咽下了心底疑惑。

拍完上午的戲，顧一念正準備隨著大家去領盒飯，陳彬傑走了過來，看向聚在一起的幾位主演，“各位，今天寰宇的霍總過來了，說請大家吃個中飯。”

薛桐一聽，眼睛亮了亮，伸手挽住顧一念的胳膊，“一念姐，這位寰宇霍總，就是那個很帥的霍總嗎？”

顧一念抿了抿嘴，不知怎麽回答。

薛桐卻以為她沒反應過來，清了清嗓子，嘿嘿一笑，“就是……就是上次跟你一起上熱搜那個？”說完，見顧一念似乎臉色沈了沈，忙解釋，“一念姐，我……我沒別的意思，就是覺得他挺帥的，好奇。”

她年紀小，又還在上學，素來心直口快，顧一念也沒放在心上，只道，“帥不帥，你等下就知道了。”

看出顧一念似乎不大想提起這位霍總，薛桐以為她還介意之前被人說潛規則上位的事，識趣地沒有再提，拉著她說起別的話茬來。

午飯定在影視城旁邊的岳麓山屋，一家京城很有名的湘菜館。

坐車去的路上，薛桐很是興奮，“我最喜歡吃湘菜了，一念姐也是吧？”

顧一念點頭，“我喜歡吃辣的。”

薛桐看著窗外，嘰嘰喳喳，“難道這位霍總也喜歡吃辣？不然怎麽會定個湘菜館？”

顧一念聞言，長睫動了動。

上次吃火鍋的時候，霍子琛幾乎沒有動辣鍋那一側。

不緊不慢轉眸，也跟著看向窗外，淡淡接腔，“也許吧。”

午飯吃得很豐盛。

餐桌上，霍子琛雖然一貫的話不多，但有席睿這個調節氣氛的存在，倒也吃得賓主盡歡。

也許是因為大家都在，他並沒有表現出對顧一念的刻意關註，也讓顧一念松了口氣。

吃完飯，霍子琛直接回市區了，他們一行人接著回劇組拍戲。

回去的路上，說起霍子琛，薛桐吐了吐舌頭，感嘆，“這個霍總帥是帥，不過就是太冷了。這麽一看，席導好像也沒那麽嚇人了。”

不想，席睿正好走在前面，聽見這話，蹙著眉頭回頭一瞪。

薛桐嚇了一跳，“哇哇”叫出了聲。

看著這一幕，顧一念忍俊不禁，心緒不寧的情緒也被沖淡幾分。

十月底的京城，氣候涼爽，空氣裏帶著秋天獨有的蕭瑟。

綠都小區門口的路邊，這幾日一直不遠不近地停了輛破舊的面包車。面包車車窗都貼了黑色的膜，從外面看不見裏頭，頗有幾分神秘。

突然，駕駛座上的人坐直了身子，手裏拿著的望遠鏡，正對小區七棟的樓道口。

聚精會神看了一會，司機放下望遠鏡，神色有些洩氣。

後視鏡中倒映出的司機的臉，不是旁人，正是趙五。

他這些時日隔三差五來這裏蹲點，可壓根就沒蹲到什麽有用的信息，顧小姐那邊雖然沒有催，但他自己都急了，這麽下去，什麽時候能幫到顧小姐啊？

正懊惱間，突然聽到外面有人“啪啪啪”敲著車門。

他嚇了一跳，忙把望遠鏡相機都藏好了，才緩緩降下車窗。

車外站著的，是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，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，身上還穿著一身城管的制服。

“有事嗎？”他皺了皺眉。

其中一個男人開口，“這裏不允許停車。”

趙五眉頭皺得更緊了，他都在這裏停了好些天了，沒聽說過不讓停車的規定啊。

剛要反駁，另一人又開口，“你這車要被拖走，你也得跟我們走一趟。”

趙五覺得有些不對勁，瞧見兩人不大好惹的樣子，也不敢態度太強硬，斟酌著語氣剛要開口，站在他左側那人卻突然伸了手，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。

他一驚，剛要掙紮，就覺得渾身無力起來，很快，眼皮子一重，陷入了昏迷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趙五猛地驚醒過來。

睜開眼睛的瞬間，頭頂的白熾燈晃得他眼前一花，使勁瞇了半天眼才看清四周的情況。

他現在所在的地方，似乎是個空曠的倉庫，裏面什麽都沒有。

除了——

他往前一看，視線中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。

過了幾秒，他適應了眼前的光線，人影才變得清晰起來。

是個三十來歲的陌生男人，一身西裝革履，坐在一張長桌後，正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。

“你是誰？”趙五一驚，身子掙紮了一下，卻發現他的雙手被綁在了椅子後，根本動彈不得。
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片刻的驚慌後，趙五冷靜下來，死死盯住面前的男人，“我只是個普通人，沒有錢。”

男人目光從他面上挪開，低頭看著面前的資料，“趙五，原名趙新，原本是一名娛樂圈狗仔，二十多年前，因為爆料了不該爆的新聞，得罪了圈裏大佬，被迫退出這一行，現在是一名私家偵探。”

聽得自己的底細從男人口中事無巨細地說出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，看向男人的眼神中不由自主浮上恐慌，“你……你既然知道我的底細，就應該知道，我……我沒錢。”

“今天請你來，不為錢。”男人神色淡漠。

趙五一聽，更慌了。

不為錢？難道……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麽人？

想著，忙賠笑，“大哥，您有話好好說，若是不小心有得罪大哥的地方，您大人有大量，不要跟我一般見識。”

“你別緊張。”男人淡淡開口，“只要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，我保證毫發無損地放你離開。”

“您問，您問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”識時務者為俊傑，趙五忙接腔。

男人目光在他面上一掃，“景舒你認識嗎？”

趙五一怔，眼瞼一垂，“您是說……那個明星景舒嗎？認識認識，我以前很喜歡看她的電影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被男人冷冷打斷，“你有個女兒吧？今年十二歲，在春風小學讀六年級。”說話間，他拿起一張照片，有意無意地在面前晃動著。

趙五餘光一瞟，就認出了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女兒，穿著的，正是今早他老婆給她準備的衣服。

心裏一緊，“你有什麽就沖著我來！”

“我說過了，只要你如實回答，保證不會傷害你，或者你的家人。”

趙五雙眼一閉，沈默了幾秒，才緩緩開口，“當年，我曾跟過景舒的車，差點造成她的車側翻出事。她公司本來是想告我的，但被她阻止，到現在我還欠她這個人情。”

“是嗎？”男人又看了眼手中的照片，“沒有了？”

見他目光沈沈神色難辨的模樣，趙五心中猶豫半晌，到底不敢拿自己女兒的安危去賭，閉了眼，接著往下說，“大概十年前，她曾聯系過我一次。那是她已經息影，嫁入了京城豪門顧家。她請我……請我調查她老公的婚外情。”

“查到了什麽？”男人似乎並不意外。

“她老公確實有婚外情，對方是她老公的秘書，在一起很多年，還生了個女兒。”

“你把調查結果告訴了景舒？”

“是。當時她似乎想跟她老公離婚，所以在搜集證據，我把拍到的照片都給了她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男人又問。

“然後……就沒有然後了。”趙五仰著頭，眼底浮上一抹悵惘，“那之後沒過多久，她就出了車禍身亡，這件事，也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
擡頭，見男人思緒沈沈的模樣，忙道，“我就知道這麽多了，大哥，老板，您就放我走吧。”

男人沒有接腔，短暫的停頓後，又開口，“再說說她女兒的事。”

趙五心底一怔，這人不光知道景舒，還知道顧小姐？他究竟是什麽人？又意欲何為？

見趙五面露猶豫，男人把手中的照片往前推了推，看著照片裏女兒開心單純的笑靨，趙五只得在心底跟顧一念說了句對不起，心一橫，開了口，“顧小姐，是一年多前聯系上我的。她應該是發現了當年我給景舒的那疊照片，照片後面，我寫了我的私人號碼。”

既然已經做了決定，趙五也不再猶豫，繼續往下說，“顧小姐找我，是懷疑當年她母親的車禍另有隱情，想讓我幫忙查一下。可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年，就算當年真有什麽證據，現在也不可能找到了。”

“繼續。”

趙五深吸口氣，整理了一下語言，“顧小姐覺得她繼母有嫌疑，有一次在綠都小區見到過她繼母，讓我查一下她繼母，所以我才會在小區門口蹲點。”

“查到了什麽？”

趙五搖頭，“除了查到她繼母在綠都小區有套房外，其他沒查到什麽。”

他說完，擡頭看著男人，卻見男人微微低了頭，不知是在凝神思考還是在看什麽。

“老……老板，我知道的，我都說完了。”他結結巴巴開口。

男人這才擡了頭，“回去後，有人會發封郵件到你郵箱，你找個機會，把郵箱裏的內容告訴顧小姐，就說是你查到的。”

趙五一怔，原本他還擔心男人是不是要對顧一念不利，可聽這話，他似乎，是在幫顧小姐？

既然如此，為什麽不自己親自跟顧小姐說呢？

似乎看出了趙五的疑問，男人冷聲開口，“不該你知道的事，不要多問。今天的事，不能跟任何人透露，包括顧小姐。事成之後，你的賬戶裏會收到五十萬的轉賬，但如果你不按我的要求去做，後果自負。”

“明白明白。”趙五忙不疊應了，見男人似乎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壞人，大著膽子又問一句，“老板，你們……你們不會傷害顧小姐吧。”

男人冷笑一聲，“剛才怎麽不想到顧小姐的安危？”

趙五低頭，訕訕住了嘴。

餘光瞥見男人手一擡，還沒反應過來，身後一只手伸了過來，用布捂住了他的口鼻，他再一次陷入昏迷。

很快，有人把昏迷的趙五拖了出去。

男人低了頭，食指按住被鬢發遮住的黑色耳機，低聲恭敬開口，“霍總，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？”

“叫人盯緊了趙五。”耳機裏，傳來一把低沈的嗓音。

“是。”男人應了，走出了倉庫。

趙五再次醒來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熟悉的面包車裏，車依舊停在綠都小區的門口，仿佛方才的一切，只是南柯一夢。

這時，他突然想到什麽，忙從包裏拿出電腦打開。

連上手機熱點，他手抖著點開了郵箱。

郵箱裏，果然靜靜躺著一封未讀郵件，郵件沒有標題，寄件人也是個亂碼郵箱地址，正文一片空白，只有最後的附件裏，有一個巨大的壓縮包文件。

他四下看了看，不敢在這裏再停留，趕緊發動面包車，一踩油門離開。

十一月一號，顧一念拍完了所有戲份。

雙生花終於正式殺青。

在劇組待了快三個月，如今真的到了結束的時候，心裏滿滿的不舍。

依依不舍地同劇組眾人擁抱，告別，又聚了最後一次餐，顧一念收拾好行李，離開了大興影視城。

回去的路上，梁宛涵見她興致不高，出聲開導，“一念，你也別太難過了，聚散終有時。更何況，大家都是在這個圈子裏的人，日後拍戲，總能再見到的。”

顧一念長舒口氣，點了點頭，目光掠過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致，轉頭看向開車的梁宛涵，“寧姐今天在公司嗎？”

“應該是在，今天好像陸蹊也在。”

顧一念聞言想了想，“那先去公司吧。”

到了寰宇，顧一念一進寧瀟的辦公室，就就聽到一聲熱情奔放的聲音，“師妹，好久不見啦！”

說著，一個熟悉的人影撲了過來。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霍二：我老婆喜歡吃辣，就去湘菜館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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